本网讯那是1979年,我的感情生活开始搁浅。那一天,秋风乍起,落英飘下,她约了我。见了面,她递给我一个布包,神情黯然地对我说: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这件毛衣织好了,也不知合不合身,你留着做个纪念吧。”望着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,手捧着留有她体温的毛衣,我对她的怨恨瞬间土崩瓦解。她人走了,可她对我的温情却留了下来。我们相爱过,她爱过我,我爱过她,这就足够了。在人的感情经历中,过程也是美,我手里的毛衣作证。
在80年代前后,作为一个青年男子,他有过多少次恋爱经历,就会有多少件毛衣。
我们结婚的那天晚上,妻子把一件崭新的毛衣从包袱里翻出来交给了我。她在离家很远的林业局一个林场工作,白天上山采伐树木,天天要很晚才能回来,空闲时间很少,可是,她仍然惦记着要为我织一件毛衣。我曾经在信中告诉她,我有毛衣穿,你没有时间就别织了吧。她回信说,我爱你,却不能让你穿上我织的毛衣,该是多大的遗憾啊!我每天少睡一会儿觉,也要在咱们结婚前把毛衣织完。
此时,我身上穿的还是前女友为我织的那件毛衣,这妻子是知道的。我试探着对妻子说:“毛衣要换下来吗?”她平静地说:“那又何必,就先穿着那件吧,这两件轮换着穿,常穿常新,显得你毛衣很多。”我笑了,妻子也笑了。善解人意的妻子啊,我能想象得到,为了织成这件毛衣,你付出的是怎样的艰辛!林场晚上没有电,要点煤油灯照亮。那弥漫的黑烟一定熏黑了你的脸庞,那蹿动的火苗一定燎着过你的秀发。多年来,妻子每年都要为我织毛衣,尽管不都是新的,有的只是把旧的拆了重新织好。为了让我的毛衣款式不落后,妻子买了许多毛衣编织类的书,细心地琢磨着,并不断地追求着新的流行色。有一次我正在印刷厂校对文稿,妻子气喘吁吁地上了楼,把手里拿的赭石色毛线给我看,问我喜不喜欢这个颜色的。她为了让我满意,先去了我的单位,后又赶到印刷厂,征求我的意见。妻子走后,和我在一起的两位同事为此羡慕不已,都说我有一位好妻子。妻子的温情就这样一针一针地织进了毛衣,久驻在我的心里。
近几年,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保暖内衣的出现,冬天我已经很少穿毛衣了,一件羊毛衫内套一件保暖内衣即可抵御寒冷。但是,妻子依然乐此不疲地年年在入冬前给我把毛衣织好。她有她的道理:说不定什么时候天气突然变得特别寒冷,还是毛衣管用。
我知道,手织毛衣将不可避免地成为远逝的风景,但是,穿着毛衣走过的岁月所感受到的温情,却永远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消失。